2010年2月5日星期五



年关将至。收到老妈寄来的春节问候。打开一看,居然是 冯骥才的散文。吃惊之余感觉到对老妈扫盲工作的敬佩。知道我日阅万字(没办法,google reader装太满),无以寄情的窘迫状况。的确,twitter似的信息不仅改变了blog界的格局,也更多的改变了我们的阅读习惯,生活节奏。正如我崇拜ing的某人所说,“在一个工业设计的年代还要在作品中嵌入巴洛克的繁复花饰不仅仅是一种错误,而且简直是一种罪恶。”。但不可改变的事实是,每天一目十行的信息吸收并没有带给我任何心里上的满足。更多的是双目的疲惫和偶尔内心的焦虑。我猜测,这一切病因可能都是因为我嗷嗷待哺时还没摸过PC,少年成长时也没被Internet包围所造成的。80后的原罪?也许吧。但我依然顽固的相信。文字作为人类文明的产物,是拥有并充满灵魂的。它时时刻刻如同镜子一般反射出宿主内心的喜怒哀乐,生活状态的厚薄缓急。随着我能看到的新散文数量越来越少,大概可以推论出怀有这般情怀的人也快绝种了吧。这对于欣赏它的我来说,无疑是悲伤的。这般美妙文字的逐渐消逝就如同正在退化的味蕾,让你面前的饕餮大餐变得索然无味。当然,这般惆怅的背后是我对于感觉自己汉语水平止步不前的抱怨与失望。这般惭愧在我听蒋勲的汉语之美时表现尤其明显。作为一个现代人,如何回首过去是我们是否自信的一种来源。而我们的自信与否,又将决定我们下一代人的角度与方向。这般重担,说起来都觉得有些气喘吁吁。希望在历史的百科中,我们这一页不会显得那么乌烟瘴气,了无趣味。下面 插 拨的是《时光》- 冯骥才


一岁将尽,便进入一种此间特有的情氛中。平日里奔波忙碌,只觉得时间的紧迫,很难感受到
"时光"的存在。时间属于现实,时光属于人生。然而到了年终时分,时光的感觉乍然出现。它短促、有限、性急,你在后边追它,却始终抓不到它飘举的衣袂。它飞也似的向着年的终点扎去。等到你真的将它超越,年已经过去,那一大片时光便留在过往不复的岁月里了。

今晚突然停电,摸黑点起蜡烛。烛光如同光明的花苞,宁静地浮在漆黑的空间里;室内无风,这光之花苞便分外优雅与美丽;些许的光散布开来,蒙依稀地勾勒出周边的事物。没有电就没有音乐相伴,但我有比音乐更好的伴侣--思考。

可是对于生活最具悟性的,不是思想者,而是普通大众。比如大众俗语中,把临近年终这几天称做"年根儿"多么真切和形象!它叫我们顿时发觉,一棵本来是绿意盈盈的岁月之树,已被我们消耗殆尽,只剩下一点点根底。时光竟然这样的紧迫、拮据与深浓…

一下子,一年里经历过的种种事物的影像全都重叠地堆在眼前。不管这些事情怎样庞杂与艰辛,无奈与突兀。我更想从中找到自己的足痕。从春天落英缤纷的京都退藏到冬日小雨空的雅典德尔菲遗址;从重庆荒芜的红卫兵墓到津南那条神奇的蛤蜊堤;从一个会场到另一个会场,一个活动到另一个活动中;究竟哪一些足迹至今清晰犹在,哪一些足迹杂沓模糊甚至早被时光干干净净一抹而去?

我瞪着眼前的重重黑影,使劲看去。就在烛光散布的尽头,忽然看到一双眼睛正直对着我。目光冷峻锐利,逼视而来。这原是我放在那里的一尊木雕的北宋天王像。然而此刻他的目光却变得分外有力。它何以穿过夜的浓雾,穿过漫长的八百年,锐不可当、拷问似的直视着任何敢于朝他瞧上一眼的人?显然,是由于八百年前那位不知名的民间雕工传神的本领、非凡的才气;他还把一种阳刚正气和直逼邪恶的精神注入其中。如今那位无名雕工早已了无踪影,然而他那令人震撼的生命精神却保存下来。

在这里,时光不是分毫不曾消逝吗?

植物死了,把它的生命留在种子里;诗人离去,把他的生命留在诗句里。

时光对于人,其实就是生命的过程。当生命走到终点,不一定消失得没有痕迹,有时它还会转化为另一种形态存在或再生。母与子的生命的转换,不就在延续着整个人类吗?再造生命,才是最伟大的生命奇迹。而此中,艺术家们应是最幸福的一种。惟有他们能用自己的生命去再造一个新的生命。小说家再造的是代代相传的人物;作曲家再造的是他们那个可以听到的迷人而永在的灵魂。

此刻,我的眸子闪闪发亮,视野开阔,房间里的一切艺术珍品都一点点地呈现。它们不是被烛光照亮,而是被我陡然觉醒的心智召唤出来的。

其实我最清晰和最深刻的足迹,应是书桌下边,水泥的地面上那两个被自己的双足磨成的浅坑。我的时光只有被安顿在这里,它才不会消失,而被我转化成一个个独异又鲜活的生命,以及一行行永不褪色的文字。然而我一年里把多少时光抛入尘嚣,或是支付给种种一闪即逝的虚幻的社会场景。甚至有时属于自己的时光反成了别人的恩赐。检阅一下自己创造的人物吧,掂量他们的寿命有多长。艺术家的生命是用他艺术的生命计量的。每个艺术家都有可能达到永恒,放弃掉的只能是自己。是不是?

迎面那宋代天王瞪着我,等我回答。

我无言以对,尴尬到了自感狼狈。

忽然,电来了,灯光大亮,事物通明,恍如更换天地。刚才那片幽阔深远的思想世界顿时不在,惟有烛火空自燃烧,显得多余。再看那宋代的天王像,在灯光里仿佛换了一个神气,不再那样咄咄逼人了。

我也不用回答他,因为我已经回答自己了。

好想泡个热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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